昨天,2022年诺贝尔化学奖揭晓,花落三家:巴里·夏普莱斯、摩顿·P·梅尔达尔、卡洛琳·贝尔托齐。
在仔细搜寻三位获奖者的个人信息的时候,我发出了暗暗的惊叹:今年诺贝尔奖科学奖项唯一的女性获奖者,也太酷了吧……
图丨Andrew Brodhead
被化学耽误的金属乐手
如果有平行宇宙,那个世界可能少了一位杰出的化学家,多了一位厉害的乐手。
皇后乐队吉他手兼天体物理学家布莱恩·梅(Brian May)赶紧举手丨wikimedia commons/Norbie
酷姐姐贝尔托齐青少年时候就弹键盘、玩乐队。现在暴力反抗机器乐队(Rage Against the Machine)的吉他手汤姆·莫雷洛(Tom Morello)就是她曾经的队友,他们一起在乐队里玩了快2年。
后来,看到莫雷洛成名,贝尔托齐也有点不甘心,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。
在一次访谈节目中,主持人和贝尔托齐有如下对话:
主持人:你会不会暗地里更想当摇滚明星,而不是大化学家?
贝尔托齐:会啊!
主持人:哇,真的吗?
贝尔托齐:我就是很喜欢音乐、很喜欢演出嘛,所以……真的!
主持人:真是意想不到!
贝尔托齐:要是有人能给我个机会,我觉得我会甩开膀子试试的。
50多岁的酷姐姐依然会开车很久去看乐队专场演出丨twitter/CarolynBertozzi
尽管她因为键盘弹得好,收到了几个大学音乐专业的橄榄枝,但酷姐姐因为畏惧爸妈——她爹是麻省理工学院的教授,三姐妹从小被期冀的人生路线是去麻省理工上学,然后当核物理学家——因此,酷姐姐最终还是没敢主修音乐。
很多人是用自己的专业,养自己的音乐爱好;到了贝尔托齐这里,用自己的音乐爱好,供自己读了大学。
在哈佛大学读书期间,很多同学都去餐馆打工支付学费。酷大姐重操旧业,在厌学乐队(Bored of Education)当键盘手挣钱;有时候自己写一些金属的流行的作品,去聚会上表演挣钱。
喂,学霸,你的乐队为什么叫“厌学”啊!
音乐之外,酷姐姐的运动细胞也很发达。她喜欢打街头篮球,高中时候还踢足球,拿到了大学的体育奖学金。然而贝尔托齐对体育的爱似乎不及音乐,“踢球什么的,太费时间了,专心搞科研吧还是。”
这张插图太帅了吧丨chemistryworld/DÉBUT ART
要平等,而不是被容忍
贝尔托齐18岁刚上大学的时候,她意识到了一件事:自己喜欢女性。
那时是20世纪80年代,全世界都惧怕艾滋病、污名化艾滋病的时候,性少数身份可能会让贝尔托齐找不到工作,这让她不得不在申请研究生时,还要额外考虑当地对性少数人群的态度——最终她选择了去环境更开放的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。
在成为知名科学家后,贝尔托齐最不喜欢的采访问题之一,就是“作为性少数科学家,你有什么样的经历?”
的确,以“性少数”这个非常私人的标签作为科学家身份的前缀,让人感到匪夷所思,就如同被问及“作为不抽烟的/爱吃辣的/每天洗澡的科学家,你有什么样的经历”一样莫名其妙。
对此,贝尔托齐发过的一条推特,可能是最好的回应:
“作为性少数人群的一员,我不想要‘被容忍’,而是想要平等。”
图丨twitter/CarolynBertozzi
在自己的实验室里,贝尔托齐践行着成员的多元化。二十几年来,她实验室成员的多样性比其他化学实验室更高。
实验室合影(他们特别强调,这是无人机拍的)丨bertozzigroup.stanford.edu
坚持实验室成员的多元化,并非仅仅是情感因素。
酷姐姐说,这对科学上的成功非常非常重要,“身边有一群来自不同背景、拥有不同心态和思维的人,能帮你成为一个更好的、更有影响力的科学家。”
她在2007年获得了一个表彰LGBTQ科学家的奖项,平时也积极参与推动科学界平权、鼓励年轻科学家的活动。
她将自己称为一个“主张多元、平等、包容的人”,参加了很多推动平权的活动丨science.utah.edu
除了LGBT群体的权益,贝尔托齐也十分关注女性权益。
她读博士的年代,女学生大概只有10%,一个实验室就只有一两个女同学。她那个时候意识到,身为女性她会被禁止进入某些科学领域,或者遇到重重障碍——哪怕没有任何的明文禁止。
因为化学专业的女性太少了,贝尔托齐和同学每个月会为系里所有女同学组织聚会,大家一起互相鼓励。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,她们还粘贴海报进行宣传——但在短短几个小时内,这就遭到了出于性别歧视的破坏。
在有了互联网的今天,贝尔托齐则在推特上对付喷子和歧视。她曾经将一篇带有性别歧视的研究直接称为“垃圾”。
狂野化学路
贝尔托齐的音乐路、体育路,都拿了一手好牌,但被她中途丢掉;抽到化学这张牌,对贝尔托齐来说反倒是很意外。
一开始,她根本不喜欢化学。
贝尔托齐最早学的医学,必修课里有化学。她觉得化学太无聊了,“我上化学课,就像面前有个盒子,我对它毫无兴趣,但不得不去打开一样。”
转机发生在次年,她开始上有机化学课了。
学过有机化学的朋友都知道这门课有多难,但贝尔托齐被课程的艰深吸引了:“这个好难,我喜欢!配得上我的脑子!”
头脑复杂,四肢发达丨twitter/CarolynBertozzi
到了读博期间,意外又来了。
当时她正在努力做实验,一切欣欣向荣、稳步收获。读博第三年,她的导师患上了结肠癌,去医院治疗了。
按理说,病情稳定了,就回来继续带学生呗。但这位导师在治疗期间改变了志向——他决定重新去医学院念书,立志当一名医生。
中途转职的导师马克·贝德纳斯基(Mark Bednarski),在与癌症抗争14年后去世丨news.stanford.edu
做小组作业总有人掉链子,总有人白嫖成果。但这个小组作业中,贝尔托齐的组长直接退组转职。最终贝尔托齐还是硬着头皮冲锋,和其余伙伴一起完成实验,拿到了博士学位。
“太狂野了。”回忆此事,贝尔托齐如是说。
Guokr
这位狂野的姐姐在33岁的时候,就获得了麦克阿瑟天才奖,这个注重创造性工作的奖项,被视为美国跨领域最高奖项之一;
2010年,贝尔托齐获得了勒梅尔森-麻省理工学院奖,是这个奖项设立近20年来的第一位女性获奖者;
今年早些时候,贝尔托齐还获得了沃尔夫奖。
与自己获奖的页面合影,这是今年第一位给诺奖官方发来自拍的获奖者丨CarolynBertozzi
现在,她长长的奖项列表里又添上了诺贝尔化学奖——她是诺奖设立120多年来的第8位化学奖女性得主。
但狂野姐姐的人生,可比“诺奖得主”这四个字,要生动和勇敢得多。
参考文献
[1]https://freakonomics.com/podcast/a-rockstar-chemist-and-her-cancer-attacking-lawn-mower/
[2]https://www.chemistryworld.com/features/carolyn-bertozzi/3008380.article
[3]https://digital.sciencehistory.org/works/3xomins
[4]https://cen.acs.org/biological-chemistry/One-on-one-with-Carolyn-Bertozzi/100/i12